驻在女儿河东边的小凌河驿南面,锦州守军驻扎在锦州城南女儿河河湾处的南山上,勇卫营则驻扎在松山堡。
三个方向,仍是围着汗庭降卒。
袁可立、秦良玉都来了,还有一个身着单衣自缚双手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汤古代。
李成梁却仍在降卒营帐当中“为质”。
朱常洛先是褒奖了一番袁可立、秦良玉等这附近的文武臣子,随后才看着汤古代。
沉默了一会他才说道:“努尔哈赤一反,朕还没顾上叮嘱一下宫里,皇祖母震怒之下,已经处置了你八弟和穆库什。”
汤古代浑身一颤,连连磕头:“现在想来,我们兄妹三人都是弃子!他不忠不孝不慈,罪臣已决意与他恩断义绝!”
朱常洛静静地看着他。
京城里的消息传来后,他也比较错愕。
确实没顾得上去留意这些小事,毕竟那时辽东战事吃紧。
老实说,努尔哈赤这老八如今有嫡子名分。朱常洛给他洗了脑,虽然不敢断定百分百成功了,但毕竟也可以作为一个后手。
结果兴许是李太后早就一直在担忧什么“建奴夺了江山”,她立刻不由分说地杀了两人,还让东哥写信劝说布扬古。
现在,女真人和鞑靼人的问题其实是同一类问题。
打败他们之后,怎么处置?
最粗暴的办法就是杀得足够多,杀得他们畏惧到骨子里,只以奴隶来看待。
但历史早就证明了,这种法子的隐患太多,也管不了太长远。
最好的法子始终是融合,把他们当人看,形成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。
“你们能和宁远侯一起赤手空拳到鞑靼营中安他们的心,此前又在塔山一战之中奋勇冲先,足见恭顺之诚。朕待建州虽称不上恩重,但也坦率,盼着建州能循着朕的意思找到长远相处之道。结果努尔哈赤深负朕望,也确实不顾及你们的生死。宁远侯都能给你们这个机会,朕为何不能给?你起来吧,添身暖和衣服。”
说罢看了一眼众人:“朕既已到了,就不必搞太多繁文缛节了。宣汗庭之主及鞑靼重臣携降书来觐见!”
松山堡里最大的衙堂,如今自然成了行驾所在。
等待林丹巴图尔、岱青等人的时间里,袁可立先确认了一下:“陛下,不等方尚书、汪尚书、朱总宪他们?”
“不必。哪能很快就谈好,他们也就慢上两三天罢了。”
既然是两国之间正式的议和,那么除了枢密院之外,其余一房三院都要来人。
礼部尚书、户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接到旨意,安排好部衙的事,虽然过来的路上因为轻车简从要快上一些,也要比朱常洛从蓟州镇城出发慢上几日。
何况既然大明天子和汗庭之主都在这里,他们当然只是来对接后续具体事情罢了。
枢密院的田乐、邢阶都在,两方之间最需要确定的首先是疆界上的问题和军事上的处置,大体的纲领已经可以开始谈了。
大约等了半个时辰,才有禀报来。
朱常洛说道:“希智,宁远侯甘愿以身犯险,你们代朕迎一迎。”
“是。”
皇帝让他们迎的是李成梁,并不是对敌国之主表达应有的尊敬。
进了松山堡之后,林丹巴图尔一直紧张又恐惧。
看到许多人迎出来,他一开始还吓得停下了脚步。
后来又觉得,汉人皇帝毕竟是以礼相待,因此想起自己的大汗身份,努力直着腰准备应对。
谁知他们竟都是向身后那个穿着厚袍的大明侯爵见礼寒暄。
岱青默默地看着一些陌生的面孔和李成梁和煦地寒暄,又见李成梁谦虚不已十分尊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