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,现在夫子后人帮着皇帝释经了。
李廷机今天专门请他们过来,为的是另一件事:“我观衍圣公此书,如饮甘泉,茅塞顿开。回看这数年,陛下一则力倡官风士风,设鉴察院、遣学籍监察,一则增设官位、设公办银、奖廉用贤。儒学为体百家为用,太学之中学子数万,诸省广设官学,厉行优免之余又倡学、只盼大明知书达理之人越多越好,功名在身者越多越好。”
他停顿了片刻,心里确实有些感慨:“原来都是不避私欲,直面矛盾。今日请诸位学士汇聚一堂,为的便是议一议。诸位以为,朝廷抡才取士、选贤任能,如今官场、士林之中的矛盾又有哪些?何者为主,何者在次?”
太常寺里要开始关于这方面主次矛盾的讨论。
李廷机已经得到了皇帝明确的信任,他也心潮澎湃,极想在人生的晚年实现抱负,做出一番名留青史的功业来。
这毕竟已经是一个肉眼可见、必将在青史之中大书特书的泰昌中兴。
而皇帝说得最多的,就是改变思想。
谋事在人,这泰昌中兴最后能到哪一步,重点自然也在人,在于大明十分重要的官员、士绅。
官场沉浮了这么多年的李廷机当然明白,大明的主要矛盾恐怕就是国家富强需求与官绅私欲之间的矛盾。
孔尚贤“钻研”一生的明明德,无非就卡在亲民这一环。
只亲了大民,没亲小民。
值此乡试会试都已改了考试内容的时机,太常寺该倡导新学了,进贤院也要有选贤任能和考察、惩处的新标准。
而在济宁州,谢廷赞只用了一个法子就让在那里愤愤不平的诸多学子散了。
那就是说钦天监观天时、博研院农学供奉望气候,今冬只怕甚冷。漕河冻得早,解得晚。
于是大批人作鸟兽散,赶紧赶路。
对于他们来说,不要误了会试才是如今的主要矛盾。
孔庙嘛,京城里又不是没有。
剩下的事,继续暗查便是。
而后他就来到了兖州,传见了徐弘祖。
“我既到了兖州,孔氏不敢造次。”他看着兖州知府,“让他跟着我吧,无人能动他。”
说罢打量宝贝一样看着徐弘祖。
这目光看得徐弘祖不自在。
谢廷赞这么看他,是因为看到了后半生官途的关键。
“你可敢随本官再去曲阜?”
徐弘祖知道他是山东按察使,现在只是不卑不亢地行了礼,随后说道:“学生本就要申冤,有何不敢!”
“好!”谢廷赞抚掌,打量着他,“我看你也是读过书的,正是该进学的年纪。又听说,你此行不是出门游学,只是打算游历天下,并无心功名,怎么又去了曲阜?”
“学生出江阴,经漕河到镇江,再渡江过淮扬,一路到了临清后先去的济南。登了泰山后,本准备再经兖州,看看先师故里,寻觅一番孟母三迁旧迹,此后就回江阴。沿漕河出游又最为便捷,泰山不可不一观,兖州又在泰山之南如此之近,既然读过书,自然可以去看看。”
听上去确实就是一个很自然的路线安排,谢廷赞倒也不是在讯问他,只是感到奇怪:“所谓父母在不远游。漕河上多的是赶考游学士子,像你这样还没考取功名在身的,当真极少。正是进学年纪,你父母倒是放心你一人出行,也不着紧你的学业?即便童子试没考取,如今不是还可考小学吗?”
“……臬台大人不是说了吗,学生并无心功名。”
“本官出身江西金溪,江阴嘛,本官也熟悉得很。”谢廷赞笑问,“你父亲姓甚名谁?族中有什么长辈?既然有缘,本官倒愿意提携你一二。”
“这可是难得的机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