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胆!”克利俄斯的咆哮惊碎了赫尔蒙山巅凝固的寒风。 他戟指乘风,臂上的肌肉虬结绷紧,那只指向虚空的手指却在不易察觉地微颤,绷得泛白。 “你……算什么东西?也配这般对时间之主言语?” 他的声音像一块滚落山崖的巨石,初时轰隆,尾音却泄了力道,显出内里的虚空。 “退下。”克洛诺斯低沉的声音截断了他。 这位泰坦之王微微抬起一只手,腕间缠绕着几缕稀薄却粘稠的灰气,那是时光缝隙里溢出的尘埃。 “罢了!” 他转向乘风, “看在你存了几分普罗米修斯叛骨的份上,本王施舍你一条生路。” 黑雾在他周身缓慢盘绕、沉降,如同时光本身在具象流淌,带着一种将万物拖入永恒沉寂的粘滞感。 “和平山庄,可以留下。本王允它游离于此世之外,神律不至,权柄不临……归于你掌中。” 他顿了顿,深渊般的眼窝没有情绪,只有一片凝固的、衡量价值的刻度。 “代价是提丰,还有你。” 风声骤然尖锐了一瞬,卷起几片枯叶,打着旋儿撞在乘风素白的袍角上,碎成齑粉。 “交出提丰,然后……随本王碾碎奥林匹斯那群僭越者。” 克洛诺斯的话语是最终的砝码,沉沉地压在天平的一端。 乘风皱了皱眉,心中掠过一丝诧异,没想到泰坦之王会提出这样的交易。 成立和平山庄,只不过权宜之计,自己又不会常驻于此。 这里的百姓,迟早还会归于这方世界神灵的护佑和安排。 独立于世、不受神辖,对于百姓来说,也许并不是好事。 看来,成立这和平山庄有些草率了,没有考虑长久后果。 可是,就此撒手不管,未免太冷血了。不管怎么说,这些百姓,也算是夸父的后裔。 沉吟了一下,乘风摇了摇头,声音变得严肃起来。 “你们没资格与我谈条件,既然你们都来了,正好。现在,我摊牌了。” 他的目光逐个掠过克洛诺斯与众泰坦,双手负在身后,声音沉了下去,却异常清晰。 “现在,该我要求你们了,或者是命令。” “我要你们守护山庄里每一个人。灾民,避难者,哪怕一只躲在石缝里的蝼蚁。” 他的声音像一道烙印,清晰地烫在冻结的空气里。 “若是做不到?今日这赫尔蒙山巅,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。此言既出,便无回旋余地。” 话音落下的刹那,异变陡生。 仿佛一滴饱含永夜寂灭的浓墨坠入清水,一丝玄黑之气诡异地自乘风左眼深处晕染开来。 那黑,吞噬一切光线,冰冷死寂。 它急速蔓延,爬过半张脸颊,沿着脖颈向下侵蚀。 所过之处,光线扭曲塌陷,如同被黑暗之手撕裂的空间裂口。 那黑气像是浓缩了夜与寂灭的寒,将光线吞噬成无光的镜面,整个身躯在瞬间形成了两个世界。 一半是人间的清朗,一半是无间的虚无。 他没有挥剑,一只手指却轻轻地抚上了腕间那轻柔如云絮的手镯。 那只镯子在他腕上颤动,黑白丝线像被针挑起的细浪,同时甩出数条长长的丝带,轻轻柔柔,如云如絮。 黑与白、光与寂,在同一处并行,形成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平衡。 这平衡不再单纯属于任何一方,它像一把秤,将那个时代的规则一一称量。 赫尔蒙山的风声忽地柔和了,仿佛在聆听一个新的法令。 泰坦诸神的眉目在这一刻全变了,不知是因为乘风的言语,还是他此刻的异变。 克洛诺斯额头的时光纹路猛地一震,时光之镰的黑雾被迫退缩半分。 许珀里翁的胸膛燃焰微颤,连科俄斯的星雾